描写灞桥的诗词 关于灞桥的古诗( 四 )


几乎与1957年拆桥的同时,在灞桥附近的一座汉墓里有一个惊人的发现,这就是“灞桥纸” 。我国造纸术的发明,长时期以来一般都归功于东汉时的宦官蔡伦,这是因为《后汉书·蔡伦传》上有明确的记载 。人们常把蔡伦向汉和帝献纸的那一年——元兴元年,即公元105年作为纸诞生的年份,蔡伦也因此被奉为造纸的祖师 。而“灞桥纸”生产于西汉初期,主要由大麻和少量苎麻的纤维制成,比蔡伦纸早了两三百年 。古灞桥拆除了,“灞桥纸”或许能给人一丝安慰 。纸的发明让人类进入了一个新的文明时代,灞桥从此又增加了一个新的文化符号 。
但无论怎样,我还是因为见不到古灞桥而难以释怀 。在我的想像中,灞水上的桥当是青石板铺路,上面印满了古人踏出的斑驳的历史痕迹 。而眼前这柏油桥面,更让我产生一种强烈的对古桥的追怀 。桥是中国人智慧的体现 。中国人造桥造得出神入化,与桥有关的传奇更如恒河沙数 。一般而言,北方之桥常与战争扯不断,演绎的是立马桥头,喝断当阳的壮阔;南方之桥多与悱恻缠绵的爱情故事相牵连,留给后人的是“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这样令人黯然情殇的典故 。仔细考究,每一座古桥下都能捡拾出许多民族文化史的残章断片 。
尽管灞桥有说不尽的历史,但当我真正站在灞桥桥头,竟有些茫然的感觉 。到灞桥就是为了来看这座桥吗?一时连我自己也有些说不清了 。但我又确确实实奔此而来 。

到灞桥来如果是为了考察灞水的建桥史或者其他的文化史,未免有些故弄玄虚 。然而怀着一腔痴情到这里来,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面对同想像中落差悬殊的灞桥,我一时竟变得很无奈 。据说文人的本事是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故乡 。当年的文人自有一套将灞桥变成后人故乡的法术,可今天的灞桥却让文人如何也亲切不起来,更多的倒是总也抹不掉的他乡之感 。
走在今天的灞桥上,抚栏凝望,尽管四月的春风已满蕴夏意,但眼前仍是寻不见心中那番动人的情景 。灞水两岸,少见成片成排的垂柳,沙砾裸露,光秃秃的没有遮拦 。黄沙迤逦远去,河中只有窄窄的一弯水流,间或分成两股细流,中间圈出一块沙洲,泛着遥看的嫩绿 。河水不见波纹,更没有浪花,只是默无声息地蠕动着 。阳光下,赤背的淘沙拉沙人赶着马车吆喝着从桥下穿过,河床被淘得凹凸不平 。河滩上停放着各式汽车、马车、架子车、拖拉机,支起的沙筛如同一叶叶破旧的风帆 。我从桥上下到河床中,在一处处沙坑石缝里寻觅,企盼能见到秦时的箭簇、汉代的古纸、六朝时的断戟,或是隋唐年间的碑刻,但这一切都有如痴梦 。面对层层黄沙,我只有想像 。想像这片土地,这弯河流,这座灞桥,历史写给它的篇章还是比较光彩和充满诗意的 。因此,像我一样来此的后人,差不多人人心头都回荡着当年灞桥醉人的诗和醉人的故事 。人们来寻景、寻诗、寻故乡,寻找当年的灞桥风雪和灞桥伤别……
灞桥风雪中的“雪”实是指柳絮而言,所以后人又称“灞柳风雪” 。灞桥风雪一说是早年在《北梦琐言》中知道的,说是晚唐有位宰相叫郑綮,善于作诗,当有人问“相国近有诗否”时,他回答说:“诗思在灞桥风雪中驴子背上 。”意思是此时此处没有诗思,只有骑着毛驴在柳絮像漫天雪花一样飘飞的灞桥上才有诗的灵感,可见这“灞桥风雪”在诗人心中的位置 。当然了,郑綮的“灞桥风雪”只是一种代指,是说诗需深入生活,但也可见出唐宋间“灞桥风雪”的名气 。
“灞桥风雪”曾是关中的一处著名景观,每届暮春时节,这里都飞絮似雪,烟雾迷离,别具风致,成为长安人相约游春的好去处 。那时的灞桥两岸,古柳婆娑,新柳披翠,风飘絮起,绿云垂野 。春风春雨中,柳丝万缕,似烟似雾,灞桥边,灞水上,经朝历代,都延续着一个含烟笼翠的幽然意境,正如唐人郑谷在《小桃》诗中所描述:“和烟和雨遮敷水,映竹映村连灞桥 。”宋时,灞桥风雪景观不减唐时,以至秦观在词中说:“灞桥雪,茫茫万径人踪灭,此时方见,乾坤空阔,驴背吟诗清到骨,梅花清寒冽 。”直到清朝,“灞桥风雪”仍未减其作为著名景观的魅力 。“灞柳风雪”曾是关中八景之一,这在西安碑林朱集义的“关中八景”碑上可见到 。我记得那碑上咏“灞柳风雪”的诗是这样的:“古桥石路半倾欹,柳色青青近扫眉 。浅水平沙深客恨,轻盈飞絮欲题诗 。”此碑刻于清康熙十九年(1680),这说明至少在康熙年间,灞桥一带到了暮春时节都是飞花似雪引人诗思的,诚如清《西安府志》中所说:“灞桥两岸,筑堤五里,栽柳万株,游人肩摩毂击,为长安之壮观 。”清末,由于人为因素,这里古柳渐毁,新柳不继,灞桥风雪这一历史胜境遂开始走向衰亡 。从此,灞桥两岸再没了历史上的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