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诗词永遇乐 李清照诗词永遇乐( 五 )


如今是什么模样?
“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 。”今天的人,已白发满鬓,懒得夜间外出走走 。老了,确实老了 。当年的兴趣都不见了,如今只有一肚子的酸楚,无人可以倾诉,也无人愿意倾听 。这样,“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就显得极为合情合理 。两层之间承接得自然顺畅,同时翻过一层,愈入愈深 。末句的形象把那种孤独悲伤的心情表现非常生动 。令人感酸楚 。
谁了解词人的心曲?谁了解词人的悲悼?是词人自己么?还是词人用自己的作品与读者沟通?词人终于跟自己对话,跟千百后的读者对话了 。她以平静的心情,安祥的语气,通俗的语言,清除了历史长河中的一切阻碍,使今时的读者仍能通过她的描述进入当年“中州盛日”的元宵之夜,了解她只能在“帘儿底下,听人笑语”的苦衷 。
这首词深隐着作者浓烈的故国之思,所以能打动和李清照命运相似的流离人们,更敲碎了南宋王朝欲倒前的爱国人士们的心灵 。此词后一百年,爱国词人刘辰翁就和了两首 。在其中一首词前序云:“余自乙亥上元诵李易安《永遇乐》,为之泣下 。今三年矣,每闻此词,辄不自堪,遂依其声,又托之易安自喻,虽辞情不及,而悲苦过之 。”足见易安这首词的感染力之强 。刘辰翁所处的时代已是南宋摇摇欲坠的年代,故他所言“悲苦过之” 。
至此,李清照已把她晚年的心灵世界若隐若现展示在我们眼前 。可以从她极其复杂的心态中看出她在战乱中所受到的伤害程度,也可以从她描述的早年生活看出她晚境的凄惊,可以读出一个女人的不幸,可以看出命运的无情,而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虚假的成份 。所以,我们能在李清照的词中看到一个真实的她,一个没有伪装的词人 。这是她在文学创造中从未改变的追求 。这也是她获得成功的一个因素吧!
其实大多人早已忘记了北宋被踏的耻辱,他们应该为生活而忙碌着 。都忘了,这是好事,也只能这样做 。自己活的舒服要紧,大众苍生苦难与我何干乎?我真得很佩服李清照,为什么她总把过去的一切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晰 。为什么不把之忘记?非要去写什么《打马赋》、《上枢密韩公、工部尚书胡公》甚至还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等等 。后人只能为你悲叹“庙堂只有和戎策,惭愧深闺打马图” 。我以为这不值 。
这首词立意和众多上元词有不同之处,能称得上佳作的上元诗词中,唯李清照这首《永遇乐》取其繁华衬孤寂,用欢乐之笔来写沉痛心情 。余外均写其繁华浓烈 。
李清照在这首词采取了对比的手法 。先从眼前美丽景色大处落笔,后转入谢绝友人相邀 。铺叙完毕,马上一笔回到汴京上元节,把欢乐心思、艳丽姿态写尽后,又回到如今细细刻描,最后用一句极平常极沉痛的口语了结全篇 。情与景在不断地对比,这可以把前后两种生活与心境的不同之处一览无遗 。可以让读者看到一个无能的统治者给百姓带来的灾难是多么地深重,让人醒目,让人明知,让人觉醒 。当然,无能的统治者只能以整个王朝的衰败来迎接新的社会秩序产生,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事实 。在李清照离开人世还未120年,南宋王朝就覆灭了 。
此词还有一大特色,那就是精磨的书面语和口语相衬和,达到俗中见雅,雅中不避俗,雅俗相揉的高度 。前人评曰:“以故为新,易安得之”,极是 。
一反常调的《永遇乐》虽然在已经组成佳林的上元词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之作 。
我不敢说李清照这首元宵词为历代咏元宵作品最好的作品,但这首词可以说是历代咏元宵作品中的一朵奇葩 。当还有人落笔元宵诗词,应该想起苏轼的豁达,还不能忘记辛疾弃的叫嚣,更无法拂没掉李清照这种悲伤万种的即时感慨,才敢重题 。当李清照把这首《永遇乐》谱成曲时,就有了流传千古的本钱 。
李清照的词《永遇乐》内容是什么?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 。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 。如今憔悴,风鬟雾鬓,怕见夜间出去 。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永遇乐》是李清照晚年避难江南时的作品,写她在一次元宵节时的感受 。李清照是宋代一位杰出的女作家(本刊第一期对她的生平有过简要的介绍),她的早年生活比较安定舒适,作品也多写婚后的生活,尤其是同她丈夫赵明诚短期分离时的“离愁别苦”,这些作品感情真挚,形式优美,风格清新,语言自然,有较高的艺术成就 。内容则大都局限在个人感情的小圈子里,缺乏深厚的社会内容 。到她四十四岁时,金兵入侵,宋室南渡,她同赵明诚一起仓皇南逃,不久明诚因病逝世,她便只得只身流亡,既遭到国破家亡之痛,又身受颠沛流离之苦 。这就使得她后期的作品渗透了深沉的故国之思 。这种感情,在诗文中表达得比较直率,如《上枢密韩公、工部尚书胡公》中的“子孙南渡今几年,飘流遂与流人伍 。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青州一抔土”;又如《打马赋》的“乱辞”中的“佛狸定见卯年死,贵贱纷纷尚流徙,满眼骅骝及 耳,时危安得真致此”等等 。而在词中则表达得比较含蓄委婉 。《永遇乐》便是其中颇负盛名的一首 。词的上片写元宵佳节寓居异乡的悲凉心情,着重对比客观现实的欢快和她主观心情的凄凉 。起始二句“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写晚晴,正是度节日的好天气,意境开阔,色彩绚丽 。紧接“人在何处”四字,点出自己的处境:飘泊异乡,无家可归,同吉日良辰形成鲜明对照 。(这里的“人”,有的评论者认为指李清照所怀念的亲人,从文意上看,似不如指作者自己为好 。)前三句写当时的天气,次三句写当时的季节,“染柳烟浓,吹梅笛怨”,点出时令是初春 。上句从视觉着眼,写早春时节初生细柳被淡烟笼罩 。下句从听觉落笔,通过笛声传来的哀怨曲调,联想到“砌下落梅如雪乱”的初春景色 。四处充满春意,景色宜人,但在词人看来,毕竟“春意知几许”,还远不是很浓郁的 。虽是“元宵佳节”,“融和天气”,可是这些年来国事的变化,身世的坎坷,使得女词人产生了“物是人非”、“好景不常”之感 。所以在“融和天气”之后,立即指出“次第岂无风雨”的可能,在淡淡的春意中又掺进了浓浓的隐忧 。以上三小节结构相类,都是两个四字句,是实写,写客观景色的宜人,紧接着一个问句,反衬出主观的不同感受 。归结到本篇的主题:身逢佳节,天气虽好,却无心赏玩 。因此,虽然有“酒朋诗侣”用“香车宝马”来邀请她去观灯赏月,也只好婉言辞谢了 。表面上的理由是怕碰上“风雨”,实际是国难当前,早已失去了赏灯玩月的心情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的当年,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这样,诗人很自然地转到当年汴京欢度节日的回忆上来 。词的下片着重用作者南渡前在汴京过元宵佳节的欢乐心情,来同当前的凄凉景象作对比 。“中州”指北宋都城汴京,即今河南省开封市;“三五”,指正月十五日,即元宵节 。当时宋王朝为了点缀太平,在元宵节极尽铺张之能事 。据《大宋宣和遗事》记载,“从腊月初一直点灯到正月十六日”,真是“家家灯火,处处管弦” 。其中提到宣和六年正月十四日夜的景象:“京师民有似云浪,尽头上带着玉梅、雪柳、闹蛾儿,直到鳌山看灯 。”孟元老《东京梦华录》“正月十六日”条也有类似的记载 。这首词里的“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写的正是作者当年同“闺门”女伴,心情愉快,盛装出游的情景 。全是写实,并非虚构 。可是,好景不常,金兵入侵,自己只落得飘流异地 。如今人老了,憔悴了,白发蓬乱,虽又值佳节,又哪还有心思出外游赏呢?“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更反衬出词人伤感孤凄的心境 。李清照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她的作品中曾经写到过她早年生活中欢乐的一面,如《点绛唇》写她少女时代荡秋千为戏,《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写她泛舟流连忘返,等等 。从中可以看到一个性格爽朗、感情奔放的女性 。但是,曾几何时,夫死之悲,亡国之痛,接踵而至,使得她的心情起了巨大的变化,以至她“试灯无意思,踏雪莫心情”(《临江仙》) 。“双溪春尚好”,她也不愿去泛舟;虽值元宵佳节,又值“融和天气”,她也无心去观灯 。不仅如此,她还是个关心国家大事、力主抗金的爱国志士 。而当时的南宋王朝,妥协投降,苟且偷安,偏居东南一隅,一味寻欢作乐 。从吴自牧《梦粱录》、周密《武林旧事》等书关于临安过元宵节的描写,可以看出,“大率仿宣和盛际,愈加精妙”(《武林旧事》:“元夕”条) 。林升的♀临安邸》一诗:“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写出了南宋时期统治阶级荒淫逸乐的生活以及广大人民对之不满的情绪 。面对这样的现实,我们忧国伤时的女诗人,又安得而不愤懑、不忧心忡仲呢 。因此,那些“酒朋诗侣”驾着“香车宝马”“来相召”,被她婉言谢绝了;而她躲到帘儿底下听到的仍然是游人的笑语 。这里,在平淡的词句后面,既有用当年汴京繁华来反衬的今昔盛衰之感,又有用当前游人笑语来对比的人我苦乐之别,而在这种反衬对比之中,渗透着作者深沉的故国之思,赋予了这首词以深刻的社会意义 。南宋末年爱国词人刘辰翁读了这首词,“为之涕下”,并按照它的调子填了一首具有强烈爱国情调的词,足见李易安的这首词的感人之深 。这首词不仅情感真切动人,语言也很质朴自然 。张端义在《贵耳集》中说:“易安居士,南渡来常怀京洛旧事 。晚年赋元宵《永遇乐》词云:‘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已自工致 。至于‘染柳烟农,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气象更好 。后叠云:‘于今憔悴,风鬟雾鬓,怕见夜间出去 。’皆以寻常语度入音律 。炼句精巧则易,平淡入妙者难 。山谷谓以故为新,以俗为雅者,易安先得之矣 。”从上面的分析看来,这个评语还是比较切合实际的 。吴瞿安(梅)先生在《词学通论》中说:“大抵易安诸作,能疏俊而少沈着 。即如《永遇乐》元宵词,人咸谓绝佳;此事感怀京洛,须有沉痛语方佳 。词中如‘于今憔悴,风鬟雾鬓,怕向花间重去’,固是佳语,而上下文皆不称 。上云‘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下云‘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皆太质率,明者自能辨之 。”我们认为,吴氏对李清照这首词的评语是不够公允的 。相反,作者在这首词的下片中,无论是用当年在汴京赏灯过节来作今昔对比也好,还是用今天的游人的欢乐来反衬自己的处境也好,都能更好地刻划出诗人当前的凄凉心情 。真是语似平淡而实沉痛已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