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大唐王朝的第一孤客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他的孤独有谁能懂?( 四 )


在屡遭冷遇的情况下,陈子昂依然为民请命,直犯龙颜,这在鼓励告密、大兴冤狱的武则天时代,是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和人格力量啊 。大概在这个时期,34岁的陈子昂蒙受了牢狱之灾 。史书没有写明他入狱的缘由,但从当时酷吏横行的政治环境来看,连狄仁杰、魏元忠等名臣都曾无辜遭到酷吏诬陷,狄仁杰还差点因此丧命,陈子昂的入狱也就不难理解了 。
陈子昂这次入狱,至少坐牢一年半以上 。从他出狱后呈献给武则天的《谢免罪表》可以看出,他对武则天果断终止酷吏政治,让他出狱并官复原职,还是心存感恩的 。因此,他在奏文中主动请求赴边疆杀敌 。在这种情况下,他随武攸宜东征,并发生了文章开头的一幕 。在幽州台写下那首千古名诗之后,面对有殉国之志却始终报国无门的状况,陈子昂终于作出了最后的抉择 。
公元700年左右,陈子昂以父亲年迈需要服侍为由,自请罢职还乡 。女皇武则天特许他带官职、薪俸归去,以示优待 。陈子昂回到了射洪老家,栖居山林,搭了数十间茅草屋,以种树采药度日 。
10多年前,初入官场蒙获武则天召见时,他写过一首诗:平生白云志,早爱赤松游 。事亲恨未立,从宦此中州 。主人亦何问,旅客非悠悠 。方谒明天子,清宴奉良筹 。再取连城璧,三陟平津侯 。不然拂衣去,归从海上鸥 。宁随当代子,倾侧且沉浮 。
当时,他以为自己得遇“非常之主”,可以建立“非常之功”,所以写得意气风发 。但即便在如此春风得意的时刻,他仍不忘在诗的末四句写上“不然拂衣去,归从海上鸥 。宁随当代子,倾侧且沉浮” 。意思是说,如果这个“非常之主”不能让人实现经世济民的抱负,那我宁可拂衣而去,追随海鸥浪迹归隐,也决不说违心话,决不行苟且事 。
而今,这首诗成了40岁的陈子昂辞官返乡的预言,也成了他坚守初心的见证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跟人聊起唐代那些仕途失意的才子、诗人,一定会有人发出这样刺耳的声音:这些人只是诗人而已,没什么可惋惜的;正是他们的失落,才给真正的治世将臣让了路 。我却向来不敢苟同这样的唯结果论 。
不能因为命运给每一个人书写了唯一的结局,就把其他的可能性都堵住了 。诗人才子和治世将臣,并不是对立的关系,而更像是两个有交集的圆圈 。有些人最终以诗人之名传世,有些人最终以能臣之名传世,这固然都与他们最擅长的能力有关,但真正决定他们能做出什么样的历史功绩的,却是时代机遇与个人选择 。
在唐代,根本没有诗人这种职业或分工 。整个传统中国社会,一个知识分子,只有两条路可供选择:要么仕,要么隐 。而且,选择“仕”的人占了绝对主流,尽管他们心中都奉守“隐”的文化传统 。这就是说,今天我们口中的“唐代著名诗人”,其实绝大多数人真正的职业是官员,写诗仅仅是他们的一种干谒手段、社交需要、心理需求或兴趣爱好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