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自传的读后感大全( 三 )


科尔扎诺夫斯基的小说很关注“我”“我们”“他们”这些哲学问题 。扎米亚京的著名“反乌托邦”小说题名就叫“我们”,在马雅可夫斯基的诗歌中也可以看到很多以“我们”为主语写成的诗篇 。在苏联的政治实践中,“我”“我们”“他们”这样的人称命名,关联着“新人”和“新文化”的设计,它的草创过程中的粗糙和未完成性,对敏感的作家的冲击与震动,正是很多作品的灵感来源 。科尔扎诺夫斯基从“背面”思考这种“新人”的设计时,一定考虑到其隐藏的新“人口学”,即基于数目字的对“人民”的网格化的管理,并因而使他成为一个主动的“裂缝收藏家”——关注新人口学、新国家中那些运转不够协调的现象 。在《骷髅自传》中,他假想了一个“0.6人”的存在:
他的虚构故事中精确的悖论,从这个细节可以看到 。我们可以联系到近几个世纪在人类管理方面(沿着从边沁到福柯的线索),从人民(people)到人口(population)的转变——在科尔扎诺夫斯基去世之后的这些年,这是一个更趋凸显的事实 。科尔扎诺夫斯基看似荒诞的故事背后,以苏联正在发生的事实作为依据 。作为一个作家,他的“无名”本身是一个症候,因为庞大的国家机器不允许任何差错的存在,而他本人的险遭放逐,就像故事中的“0.6人”,是无法想象、但在“负莫斯科”确切存在的 。
《骷髅自传》所插入的书信的一部分,想必也传达了作者自己的思考:
这是被现实政治倒逼出来的关于个人与“集体”这个母体的思考,或者用另一个形象的比喻,“我”之于“我们”,就像“散落的水滴”之于海洋,这为小说容留了某些暧昧性 。总体上,在这些作品中,我们看到的不是作者的“抵抗的政治学”,而是“自卑的政治学”,也许就像他不一定真实接触过的先驱弗兰茨·卡夫卡一样,科尔扎诺夫斯基对“失败”经验的描述,也是由自己亲身投入的生活所“决定”的 。在另一篇小说《接缝》中,作者谈到了对遗忘和“被孤立”的恐惧,就像小说开头所说的:“人都会遗忘,除了被遗忘者本人 。”最终我们发现,只有自己记得自己还活着 。
这段文字表明,“我”甚至失去了被判为“负1”的资格,因为“我”只是被彻底地遗忘了,甚至连“孤独”的资格也不再存在(“孤独”不同于“被孤立”) 。通过注释,我们知道,“从1918年开始,莫斯科、彼得格勒和基辅的一些居民被判为‘负3’,意为禁止他们居住在这3个城市” 。“我”因为不被注意,已自动地属于幽灵的城市,或“负莫斯科” 。科尔扎诺夫斯基还把印度哲学中作为概念化人物的“珀欧潘克什”转化为一个肉身存在的“施罗特医生”,他存在唯一目的就是说“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