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汽车上的笔记》读后感锦集(11)


在声音上,《长途汽车上的笔记》几乎放弃了尾韵、头韵、中间韵等节奏方式 。也放弃了排比,这一点是关键性的区分,使他不同于西川等人的长诗实践,后者可能摹仿了欧洲诗人克里斯滕森和米沃什,或许还有美国的惠特曼 。但孙文波不排斥重复,副标题的“杂合体”指引,以及作品形式上始终如一的完整感,本身就是一种重复,这种重复本来是图像学的,但是久而久之也转化为某种音乐节奏,至少是可预期的分节效果 。
此外,柯雷还以定量统计的方法分析了孙文波诗歌的跨行连续法,并分出了三种级别模式:带标点的跨行(意义相对而言被强调),不带标点的自然跨行,以及不带标点的词语分切跨行(往往意在造成突兀的意义转折或强调) 。这些分析是适用于《长途汽车上的笔记》的 。通过如上的设计,孙文波的诗亦可以视为体现了介于日常生活经验型和灵魂超越型之间的个人化历史想象力 。
但我们该如何对待这样松垮的作品?似乎跨行连续这样的技术并不足以支撑文本的整体连贯 。如果诗歌果然被写成了没有终点的笔记,即使是跨行连续的,它确也是违反长诗文体规律的,更可能接近一系列思考相关对象的短诗的总和 。如果存在人工智能,那么这种诗集的生产将在某种程序下无限进行,并达到前所未有的整饬和长度 。
有别于我们在界定肖开愚、孙文波、张曙光时习惯使用的“叙事性”技巧,讨论《长途汽车上的笔记》这样的诗歌,我们需要抛弃既定术语的成见,甚至是用反叙事、非叙事的视角来重新理解它 。这一点柯雷和江克平也已经注意到(参见柯雷《精神与金钱时代的中国诗歌》第七章关于孙文波作品的分析) 。[12]很显然,相对于小说、情节剧电影、回忆录等叙事作品,孙文波的《长途汽车上的笔记》更接近随笔、论说文或纪录片 。它的叙事性更多来自外观上的整齐推进、跨行连续所造成的连续感以及作者一以贯之的耐心 。这种来自写作伦理的因人而异的态度,也使孙文波的诗不同于仍然在“逸乐”传统中的朱朱、柏桦,而具有把自己的写作问题化的能力 。
此外还要提及庞德的影响,“《比萨诗章》是二十世纪众多诗中我最喜爱的作品之一 。”[13]以及在笔记第87条,认为《荒原》《诗章》和阿什贝利的诗奠定了现代诗的宽度,在最小的空间中包容最大的内容,把线性叙事转换为不同空间层级事物的并置 。这也显示在他所解读的杜甫的晚期作品如《秋兴八首》中 。似乎艾略特、庞德、阿什贝利、米沃什是孙文波经典诗人谱系中几位巨头,也是他在札记中频繁提及和返回的诗人 。(第225条笔记)[14]
这些只是诚恳提出的思考和临时性的见解,希望将来有机会重读相关文章,并写下更为确切的评论 。